“约翰!关闭反应炉!其他人紧急撤离,前往上层避难。”安娜大声吼道。
反应堆轰鸣的巨响渐渐安静,转而是人们嘈杂恐惧的呼喊声充斥着地下五层。常用的照明灯关闭,改为应急用指示灯,刺耳的警报声滴滴作响,整座五层的工作人员被紧急疏散,他们争先恐后地逃离进矩阵空间。
此时的卓娅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征兆,平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这是在吸收反应炉残余的崩坏能,有大量的崩坏能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消化’,只要不去主动接近,就暂时无碍。”安娜对瑞贝卡说到。
“约翰!通知所长带所有人撤离玛利亚三号,集结全部战备力量前往第四层拦截律者,虽然恐怕只是螳臂当车......”
“不用担心,我已向总部汇报,申请紧急救援。安娜博士、瑞贝卡博士,请尽快撤离此地。”约翰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安娜点点头:“瑞贝卡,你先走。”
“博士?”
“卓娅很快就会苏醒,倒时候必然会展开毫无顾忌的破坏和杀戮,整座设施的人员全部疏散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第四层的驻守部队根本撑不住多久,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尽量拖延时间。”
“但、但是......”
安娜抓住瑞贝卡的肩膀,直视着她此时惊慌失措的眼睛:“镇定!瑞贝卡你听着,以下是命令,你必须遵从!这是我的权限卡,我要你前往第四层的电子通讯室帮助约翰启动应急屏蔽系统,关闭所有通往第五层的矩阵空间通道。因为保险起见,启动应急屏蔽系统被设计为需要四、五层的人双向操作,所以我会留在这里配合你们启动它。切记!倒时候这两层的通讯信号也会受到干扰,所以不要留在原地尝试联系我,你自己赶紧和大家一同撤离,明白吗?”
“......”
“这是命令,瑞贝卡!”
“我......”
“听好了,你必须这么做,不然不仅我们逃不出去,设施内的所有人员最后都会被她屠戮殆尽得!”
“......我明白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博士!”说完,瑞贝卡离开了。
目送完瑞贝卡的离去,安娜转身,遥望着高耸入云的‘苍穹’,仔细环顾着四周,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好好打量这座巧夺天工的地下城了?
这座无数工匠耗费数年心血,集众多文明科技之瑰宝建造的文明奇迹,培养了多少杰出的人才?提出了多少跨时代的理论学说?创造出了多少科技智慧的结晶?
曾经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人类文明“大图书馆”,如今只剩她一人,刺耳的警报声还在作响,昏暗的四周只剩红色的警示灯兀自闪烁、忽明忽暗,让庞大的地下城显得是多么凄凉冷清。
这一刻,安娜闭上眼,回忆起自己的人生,从和好友Mei一起宣誓加入逐火之蛾、到彼此专业领域突破后的升迁分别、带领团队开启抗崩坏血清的项目研究、崩坏兽潮入侵收容设施时自己仍在专心致志的实验、与凯瑟琳的初识和结交、尽自己所能解救的那些孩子们、与卓娅相处七天的点点滴滴......难道这就是相传的“走马灯”吗?自己已经预见死亡了吗?
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安娜睁开双眼,深深的呼吸。
反正,我已经拥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气!
来吧,卓娅! 不,律者!
......
卓娅睁开双眸,幽蓝色充斥着她的瞳孔,此刻的她已经完成了对崩坏能的转化,散发出使令人胆寒、生却的气息,她回身漠然地看向身后的人类,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如同人类俯看蚂蚁般蔑视。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类敢留在这?”
“我为什么要惧怕你,卓娅?不,律者。”
“卓娅”显得有些惊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有意思,看来你和这个躯壳的主人相识,我会暂时留下你一条命。”
安娜刚想说些什么,“卓娅”只是轻轻抬手,地面上便瞬间凭空凝结出冰柱将安娜的双脚冻结在原地。从一开始,她的生死大权便掌握在律者的手上,这次只是一次警告,示意她不要碍事。
“卓娅”将安娜留在原地,缓步走向矩阵空间的入口。
“嘀——”一声清脆的机械声传出,“卓娅”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观察四周的异样。但安娜当然明白这声音的含义,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识别手环上跳出的按键。
“生物权限认证——权限识别成功,开启应急屏蔽系统、E12-05至E12-10编号矩阵空间关闭。”约翰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干得好,瑞贝卡、约翰。”安娜在心里默默道。
“卓娅”察觉到了异样,她感受到矩阵空间的关闭,冷冷看向身后被束缚着的安娜,“这就是你们的如意算盘吗?可笑至极,你们未免也太小巧神的权能了吧,以为封锁了出路,就妄想可以把我困在这个地下十公里深的破笼里?”
“不,但至少我可以尽可能拖延住你的行动。”安娜毫不避讳,直视着她那双令常人生畏的眼睛。
“愚蠢的人类,凿穿这里之后我会把他们全杀死,你所在乎的每一个人,一个不留,不知那时你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自信呢?”卓娅讥讽地嘲笑道。
“你这是在和我拌嘴吗?卓娅?看来,即使空有一身力量,你的心智依旧还是位不成熟的少女。”
卓娅的冷笑僵硬在脸上,接着便转为残忍冷酷的神情,甚至隐约可见凝结的寒霜密布在脸庞上,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在挑衅我吗?人类?”
“没有吸收足量的崩坏能,你现在的崩坏能强度甚至还不如之前觉醒的风之律者。当你将无辜之人屠戮之后,等待你的将是精英战斗部队的围捕,你现在只是在做困兽之斗罢了,可悲的律者。”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卓娅听完一反常态,右手托举额头,陷入癫狂般的狂笑,她淡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荡,狂笑声响彻云霄,在第五层内回荡,自身为中心的近五十米范围内地面、墙壁都被突如其来的冰层所覆盖,低气压的扩散如同激烈的暴风席卷整片反应堆区域,使其附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紧接着,她面无表情地握紧右拳,向上挥舞。只见从冰层地面上不可思议的凭空出现巨大而又沉重的冰柱,笔直刺向近千米高的顶部。
“轰隆——”被破坏的天花板上,巨大的石块和碎石塌陷,砸向地面,尘埃瞬间四散开来。
“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吧,人类!”
卓娅扭头看向挣扎着的安娜,
一根冰棱柱在她身边凭空出现,如利剑迅速刺穿了安娜的腹部,快的让她毫无防备。
“你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好好想象同伴们的死亡吧。”,卓娅最后冷冷地看了安娜一眼,脚底升起冰柱向上离去。
......
“咳咳——咳咳——”安娜口吐鲜血,右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腹部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向墙壁。
拖着虚弱的身体,流了一路的鲜血,她咬牙忍痛的慢慢倚靠向墙壁,缓缓坐下。
“哈——哈——”腹部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此时的她即使是呼吸也能感受到钻心般的疼痛难忍。
捂住的伤口依旧有大量的血从手指的缝隙间流出,她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
“博士,你还好吗?”
“......约翰吗......情况怎么样了?”
“博士,律者已经抵达第四层,于十秒前刚与安保防御部队交火。”
......
“警告,安保防御部队全灭,律者已突破防御阵线,耗时两分十二秒。”
......
“警告,律者已全面破坏第四层,攻陷至第三层,耗时二十秒。”
......
“警告,第三区自动防御武器系统百分之九十八严重受损,全面陷入瘫痪状态,律者已入侵至第二层,耗时一分零八秒。”
......
“警告,律者已入侵至一层,耗时三十秒。”
......
“警告,律者已完全攻陷玛利亚三号大型地下收容设施,设施全面瘫痪。”
......
“哈——哈——约翰,还有活着的人吗?”
“探测生命迹象......未检测到生物反应。博士,她也离开了。”
“伤亡状况呢,咳——咳——”
“根据识别手环的生命检测,玛利亚三号收容设施总计一千八百四十六名人员有一千三百二十八名人员确认出逃存活,三百零四名人员生命体征消失,二百一十四名人员下落不明。”
安娜大口呼吸,喘着粗气。紧闭上双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最后......还是......救不了那么多人啊......”
“博士,您已经竭尽所能了,包括所长在内的所有高层干部,瑞贝卡博士和那些孩子们都已经全部出逃,您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是啊......但我还是那么的没用,无法拯救所有人......还有卓娅......”
“......”
“约翰,谢谢你最后陪伴在我身边。”
“博士,我是这座设施的主智能AI,我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约翰啊......”
“我在,博士。”
“答应我,一定要将它们传承下去,哪怕、咳咳——哪怕是要经历漫长的孤独与黑暗,答应我,你也要坚持下去。”
“我答应你,安娜,这是你对我的期望也是我的使命,我向你许诺,我一定会的。”
“谢......谢。”
“啊......”安娜缓缓抬起头、竭尽睁大双眼,看着那已经停止运转的‘苍穹’反应炉。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眼前所见的景象变为朦胧的黑白。
“对不起了,Mei、瑞贝卡。你们要替我好好看着这个美丽的文明......活下去啊。”
“博士,有什么话需要托我转达的吗?如果日后他们有可能再次回到这里的话。”
“不用了......谢谢你,约翰。”
......
“此心无悔,亦复何言。”
......
这一刻,安娜.贝尔仿佛看见高耸入云的反应炉再次开启,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回响声,散热口的白汽再次排出,顶部的矢量喷口再次喷薄出熟悉的巨大的蓝白色光柱。
直上云霄、直刺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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